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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毒龍淩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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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獅鏢局近年來在江湖上聲名鵲起。

鏢局的瓢把子外號獨臂鐵掌,姓查名猛,乃是數的上的內家好手。他武功不錯,頭腦也靈光,頗懂得經營。

不過此人來歷卻有些奇怪。

查猛為人口耳相傳的那幾樁故事,再沒有早於七年前的。有知道內情的,也未聞其詳,只說得出查猛是在那一年從大漠入關,帶了一筆錢財起家。同樣是在那一年,江湖上最有名的祥龍鏢局銷聲匿跡,據說是走了一趟關外的鏢卻有去無回,從此黃沙掩白骨、不知其所蹤。

此人就是在那時橫空出世,迅速建立起大大小小無數分舵,在青黃不接的這個時候穩穩地站住了腳跟。

曾有人傳說祥龍鏢局的案子和查猛有關,但實在無人能拿得出什麽證據來。又有說查猛和他一幹同伴從前是玉門關外綠林道上的,但未有佐證,也就無從考據。

金獅鏢局第十五分舵最近很有些不尋常。先是門戶緊閉不做生意,再是迎接了幾個怪客入內。不久之後就有無數好手分時辰出動,卻沒見一個回來。

平時去送菜的菜販子左敲門不開,右敲門不開,也就放棄了這樁生意,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
丁娘子平時總在鏢局門口支攤子賣豆花。那菜販子最愛騙稱,見了人家吃癟,她有點幸災樂禍,心情頗好地和周遭的小販三三兩兩閑磕牙。

“你說奇怪不奇怪?前天齊小香主帶了幾個侏儒出出入入,像是來了什麽大人物,鏢師們都不出鏢了呢。”

“你怎麽認得那是香主?”

“我鄰居家那個做鴇媽子的王婆子,賣了小女兒去他家做妾,我怎麽不知道?聽說他們那個瓢把子也來了我們小鎮呢。”

“你說查猛?那樣的人物來這種小地方做什麽?”

“誰知道呢,總覺得有些不對勁。昨天有個漂亮哥兒來我這問話,那氣度,就不像小地方的人。依我看,不是鏢局惹上什麽了不得的仇家了吧?”

“什麽漂亮哥兒,我怎麽沒看到?”

丁娘子就等著這一問呢。她神神秘秘地從小屜裏拿出一枚分量不輕的碎銀,笑瞇瞇道:“瞧瞧,是那漂亮哥兒給的。唉,不過問了幾句話,就白給這麽一塊銀角子,這樣的生意多來點可就好了。”

旁邊賣燒餅的張嬸也湊過頭來:“我也瞧見了,你說的是那個穿白衣的小哥兒罷?”

丁娘子邊點頭,邊說:“可不是嘛,那小模樣長得,嘖嘖。雖是個小哥兒,可細皮嫩肉的像只小白羊。我家狗兒跟他年紀相仿,天天在外頭

跑,都曬成泥鰍了。”

張嬸連忙附和:“不止呢。那雙眼睛可妙極了,端的風流,勾得咱們丁娘子心癢呢。”

先前跟丁娘子嘮嗑的靜娘有些後悔,昨天她嫌天熱,就歇了一天的攤。那邊兩個婦人猶自喋喋不休地描述著那哥兒的好相貌,看來自己可是錯過了好戲。

盡管外面說得熱鬧,幾乎要傳進鏢局子裏面,可那四方瓦墻卻依舊方方正正,大門巍然不動,靜得像是無人在內。

直到中午,突然有個穿得邋裏邋遢的瘋漢子搖搖晃晃走到鏢局門口。那漢子少了一條胳膊,步履踉蹌,看去頗為落魄。

他走到朱漆門前,忽然伸出左臂,運勁一拍!

那大門少說也有一尺厚,卻禁不住他這一拍,生生被拍出個洞來。他一擊收手,邁進門洞去了。

周圍的小販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瘋子。那要賬的菜販倒是比較積極,小跑著上去,想跟著進去把菜錢討回。他費勁巴力鉆過那洞口,忽然發出一聲慘叫,直嚇得外頭行人個個一哆嗦。

就見他又連滾帶爬跑出來,涕淚橫流地嚷著:“死人啦,死人啦,裏面全是死人!”

丁娘子早就看得呆了,捅捅身邊的燒餅張嬸:“剛才那個……好像是查總鏢頭?”

結果捅了個空,回頭一看,張嬸聽得死人了,早嚇得跑遠了。

丁娘子卻不怕,為了看熱鬧,小市民的勇氣是無窮盡的!她可是信八卦神的,迅速隨著看熱鬧的人潮把鏢局的門口給堵了個水洩不通。

冷不防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:“這位姐姐,可知這裏發生了什麽事?”

一回頭,卻正瞧見是昨天那個漂亮小哥兒。旁邊靜娘原本踮著腳想往裏看,這會兒也被吸引了註意力。

靜娘的夫婿是個童生,自己耳濡目染,在鄉民裏算是有點學問的。她掌握的形容詞明顯多一些--望著那個白衣翩翩,笑得滿面桃花的美少年,她文明地在內心裏總結了一句:

好一個翩翩佳公子!

佳公子頭簪白玉、足踏祥雲紋靴、身披造價不菲的猞猁氅,氅下露出銜著尺八的緢金白綬,走路時衣袂飄飄如謫仙。看著丁娘子的桃花眼顧盼神飛,水汪汪的電力十足。

丁娘子已經滿眼冒粉紅小泡了:“哎呀,今天早上來了個瘋漢子,瞧著有幾分像查大當家的,也不知道是讓誰給傷成那樣了?方才聽進去的菜販說裏面死人了,怪滲人的。”

佳公子點點頭,輕手輕腳撥

開人群,朝身後招呼了一聲。靜娘往後一看,發現他還帶著個同伴。

這一位也是個美少年,比前頭那文質彬彬的佳公子高了大半頭,身段兒硬朗,肩背挺得溜直,站得青松也似地挺拔。不走前頭那位的文雅路線,反而一身勁裝打扮。

美中不足的這美少年臉色十分冷淡,連正眼也沒給一個,直直往前走了過去。丁娘子最八卦,這時也被那美少年肅殺的眼神給唬得戰鬥力直線下降了。想開口,卻瞅見對方腰間掛著一柄森森長劍,於是咽下了半截話。

到底靜娘反應過來,好心地提醒了前頭那位一句:“哎,小哥,你這是幹嘛去?裏面可危險呢。”

穿白衣的那一位回過頭來,微微一笑,指著自己身上煞白的衣裳道:“吊喪。”

*--*--*--*

早上陸悄悄起來時,頭暈腦脹,記憶僅止於自己喝下第一杯酒之前。四處摸索一番,發現換了一間客棧。身上衣裳還股淡淡的酒味,看來昨天是和衣睡下的。正沒頭緒,阿飛已進門來充當人肉鬧鈴,手裏還端著一籠熱氣騰騰的點心。

見陸悄悄醒了,他放下東西,有些猶猶豫豫地道:“沒想到一杯酒,你就倒了。”

在阿飛看來,小時候陸悄悄鬼點子多,會的東西也多。雖然是半瓶子不滿一瓶子晃蕩,但幾乎沒有她打怵的事。

陸悄悄倍覺丟臉,惡狠狠道:“不許告訴別人。”

阿飛老老實實地點頭答應,手下不停,已經把碗筷都擺好了。

兩人邊吃邊說,阿飛終於得空把自己這些天來的遭遇說了一遍。原來他這些年來謹守諾言,明裏暗裏查訪金獅鏢局裏有沒有一個使窄劍、長著絡腮胡子的人,結果能對上號的有幾十個人。又去打探當年曾經進過大漠的,結論是那一年金獅鏢局走了三趟鏢,全是往玉門關外去的,還是同一時間,根本就不知道端了騰沙派的到底是哪一路人馬。

查猛過河拆橋,當年跟著他發家的元老有不少都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外面。想來也不難解,畢竟金絲甲的秘密,少一個人知道也是好的。從來寶物動人心,萬一有人再透露出去此物的下落,少不了又得廝殺半輩子。

這件事是金獅鏢局內部的秘密,守得很是嚴實。不過百密一疏,這件供在總舵的寶物居然被兩個小人物給掉了包偷了出來。金獅的大當家查猛這些年已經不出山,根本遍尋不到人影。

阿飛探得事有轉機,得了查猛親自來追物的消息,就暗地裏綴上了這兩人。

他趕路時遇見一個要贈酒予他的人,誰知後來又在一個酒家巧遇這人,於是就想報了這一酒之恩。也是趕巧,那酒家也是盜寶叛變的兩個鏢頭落腳的地方。正想發作,卻有得了風聲的人先一步前來搶奪。

不用問,那一酒之恩肯定是李尋歡施的。

有時候命運是很奇妙的,陸悄悄原以為自己扇了扇翅膀能改變未來,殊不知自己這翅膀居然把劇情給扇回正軌了。世界真奇妙,誰知道自己當年贈阿飛劍譜時,竟能成就他日後和李尋歡產生的種種愛恨糾葛,啊呸,恩怨情仇才對。

說歸說,心裏卻感動得要死。想不到他居然這麽上心……

阿飛說話很簡潔,不過根據陸悄悄的計算,起碼有一半都是在誇這人是如何仗義的。這邊他在說李尋歡的事情,那邊陸悄悄卻雙眼濕潤地感動於他種種用心,阿飛還以為自己這發小也被英雄所感,越發投機。

直到阿飛說到:“黑白雙煞你可知道?他們想搶奪那東西,不過我怕那兩個盜寶的小偷有閃失,未免斷了線索,遂取了他們人頭。只是一個晃眼,給其中一個偷兒溜了。那偷兒溜走時,我遠遠瞧見有四個童兒模樣的侏儒也綴在後面,就有些起疑。他們追不到人,果然去找人接頭,原來雇傭了他們的是查猛無疑。”

陸悄悄騰地站了起來。四個侏儒一起行動可不多見,且是有武功的,肯定就是那四個倒黴鬼了。自己當天追到酒館裏,四個倒黴鬼死了,卻不見查猛屍體。她原以為查猛那時應該不在,畢竟以阿飛的身手,不可能還會漏他一個的。“你見過查猛!?”

阿飛點點頭,“見過。當時他本來是要同那幾個侏儒一起去的。不過中途忽然接了個口信,說分舵出事,就急急換了馬趕回去了。我想他總會回到那個什麽分舵,倒不急於一時。先前聽幾個侏儒的口風,說什麽要將我那朋友一網打盡,我就先去把他們殺了以策萬全。本想拿回金絲甲,有這東西在手裏,也不愁找不到查猛了。誰知去時已經遲了,那玩意兒又不知所蹤。逼問了幾個活口,又一路找過去,誰知竟遇上了你。”

他心思縝密,早就想好了偷金絲甲的人可行的路線。風大雪大,此人不可能走得太遠,極有可能找地方歇腳。也多虧小鎮不大,酒家只一個,跟陸悄悄喝酒時也算是守株待兔,撞見了那個倒黴的賊偷。



是沒想到竟能與故友重逢,心情激動,當時也不想拿這些事來讓悄悄擔心,故爾並沒有甫一見面就把事情都說得全乎。待喝酒時想要詳談,沒防著對方根本就是一滴酒倒,結果耽誤到了現在。

陸悄悄剛才聽得阿飛的解釋,越聽眼睛越亮,直像夜裏打食的狼一般。她慢悠悠地扶起剛才站起來時踢倒的凳子,重新坐了下來。

“分舵出事?”喃喃念了幾回,她忽然笑了起來。“是出事了,還是出了大事。”

當然出事了,而且還是出了大事。

因為她那天去追查猛之前,早就在鏢局裏動過手腳。當時鏢局裏應還有二三十人留守,此時恐怕全都咽了氣了。

查猛趕回去,迎接他的只能是幾十具不會喘氣的屍體。

為了讓效果震撼一些,她額外“照顧”了一下查猛那位在江湖上出了名的惡婆娘。查猛和她伉儷情深,這女人是查猛的狗頭軍師,指哪打哪,沒少在騰沙派滅門慘案上出力。

讓她舒舒服服死了,恐怕太過便宜。她陸悄悄這麽富有同情心,又怎麽能不給夫妻倆留下話別的時間?如果趕得及時,說不定能在那婆娘咽氣之前再看一出好戲。

阿飛見陸悄悄全然沒問到金絲甲下落,又聽她語氣奇異,就按下沒說昨天自己已經把金絲甲找回來的事,問道:“怎麽,你知道什麽?”雖然查猛當時說了些什麽柳句什麽的號子、大概是鏢局的牌號,但這些切口他是不懂的,所以也對查猛的去處沒有頭緒。

“當然知道,我們這就趕去,總能截住他。”陸悄悄大大咧咧往後一靠,嘴裏叼著半個餃子,腳還墊在面前的椅子上一點一點的,手裏動作飛快地綁起頭發來。

阿飛有些哭笑不得。“既如此,就快去吧,怎麽還弄起頭發來?”

陸悄悄嘖嘖兩聲,沖阿飛擠眉弄眼。“頭可斷,血可流,發型不可亂。”

等打點完畢,兩人趕到金獅鏢局分舵之時,早已裏三圈外三圈圍了不少人。陸悄悄瞅見昨天那位賣豆花的娘子正抻著脖子亂看,有些好笑。於是上前搭話,就有了開頭的一幕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所以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,七年後陸悄悄準備殺人家全家了……下章有仇報仇有怨抱怨,重口味你們懂的。看的時候不許吃東西喝水,承受力差的就算了

你們到底想不想像查猛一樣被淩辱!你們不說我怎麽知道你們想不想!你們不想被淩辱就留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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